客途．歸途

Robert：

那天吃過飯，回家的路上，慵懶的爵士樂流瀉於車內，而窗外陽光飽滿溫實。我們三人一語不發，望著無聲流過的街景。連你那寶貝女兒似乎也沉湎於這寧靜的片刻，乖乖地坐在後面。

這次回來，終於能稍事體會你經常奔波的辛苦。八月二十五凌晨五點半到了台北。隔天搭下午一點五十分的火車南下高雄，講完寫作營，搭上晚上十點四十五的「阿羅哈」，凌晨睡眼惺忪回到台北，路燈把下車的地方映成一片澄天橘海，像極了濾光鏡拍的場景。回到家整理梳洗，將近清晨入睡，十點多起來，趕去開個必需列席的會。九月四日晚上，我再啟程前往香港，住了四天回來。許是這樣，時差一直調不過來，總是有股宿醉的感覺。人像是浮在半空中，哪裡也不是。

你的工作使你必須作個奔波的人，對你的喜歡安於家室可說是格外辛苦吧。當然了，你的工作有著令人嫉羨的一面：

揣想你或在無垠的雲層，或在漫天通紅的落日裡，
或在早上第一道曙光裡如鵬鳥展翅遨翔..... （我曾如此寫過）

Robert，想必你也曾無數次在照片裡那樣的暮色中緩緩升起，或是漸漸落地吧。照片中的那一天，台北的陽光與天空實在太美了，我決定傍晚到圓山拍攝在捷運車箱裡看過的暮色中降落的飛機。

然而,再溫軟的雲絮，再璀璨的夕陽，再耀眼的初升陽光，
總比不上機身著陸，回到有人在等你的窩巢，是嗎？（我也曾如此寫過）

是了。那樣降落的姿態，就是歸心似箭的步履，但是踏在天上。

收拾離家的行囊，固然不好受，但是總有那著陸的那一刻，「我回來了」的一刻，在燈火中飛馳回家的一刻，在午後的陽光與爵士樂中閒懶的一刻。因此，我們耐得住旅途的奔波。因為，有這般的時時刻刻。